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国富豪家族的财富早已跨越国界，分布于香港的银行账户、开曼群岛的信托，或伦敦的豪宅。在遗产继承和离婚财产分割中，不可避免涉及到全球资产的追索，最近被媒体广泛报道的杭州娃哈哈集团20亿美元的遗产争夺战，就是最新的一例。
当家族内部因遗产或离婚引发财产分割纠纷时，跨境诉讼的复杂性和高昂成本往往令当事人望而却步。
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如Burford Capital等，则可以为经济弱势方提供资金和战略支持，助力他们在全球舞台上追索正义。
俄罗斯富豪塔蒂亚娜·艾哈迈多娃高达4.53亿英镑的离婚案，则体现了在高风险、高成本的家庭财产分割全球诉讼中，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如何帮助当事人。
本文是全球资产追索系列文章的第142篇，由浩天律师事务所杜国栋律师创作。本系列文章聚焦于海外资产调查和境外诉讼与执行，有效应对债务人海外资产转移的难题。
我将通过娃哈哈遗产分割案和俄罗斯富豪离婚财产分配案这两起引人注目的案例，剖析国际诉讼资助的运作机制，并为中国富豪家庭提供实用的合作指南，揭示如何借助这一新兴金融工具应对高风险的跨境财产争夺战。
一、家族财富的全球博弈：跨境诉讼的挑战
中国经济的崛起催生了一批财富巨擘，他们的资产版图早已延伸至全球。根据彭博亿万富翁指数，2024年中国亿万富翁的财富总额高达2.5万亿美元，其中不少通过离岸信托、海外公司和不动产持有。
然而，财富的全球化也为家族财产分割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无论是遗产分配、离婚财产分割，还是家族企业控制权争夺，涉及跨境资产的诉讼往往需要多国法律团队协作，应对复杂的管辖权冲突和高昂的费用，动辄数百万美元的律师费、资产调查费和专家鉴定成本，足以让尚未分得财产的当事人望而却步。
以香港为例，作为亚洲的金融和法律中心，其普通法系为处理国际财产纠纷提供了成熟的框架，但诉讼成本高企。根据香港律师协会数据，一起复杂的遗产或离婚案件，律师费可能占争议金额的10%-20%。此外，资产追查需要专业团队调查离岸信托或公司结构，进一步推高成本。
对于经济实力较弱的当事人而言，缺乏资金可能意味着放弃合法权益。此时，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如Burford Capital成为关键助力，通过提供非追索权融资，它们为当事人分担风险，开启了通往正义的大门。
二、娃哈哈遗产纠纷：家族秘密与20亿美元的争夺
2024年2月，中国饮料巨头娃哈哈集团创始人宗庆后去世，留下约33亿美元的财富，引发了一场备受瞩目的遗产争夺战。
宗庆后一手打造了家喻户晓的娃哈哈品牌，其独生女宗馥莉（Kelly Zong）作为长期接班人，迅速接掌集团，担任董事长。
然而，2025年7月，香港高等法院的一纸诉状打破了平静：三名自称是宗庆后同父异母子女的原告，Jacky Zong、Jessie Zong和Jerry Zong，对宗馥莉提起诉讼，要求分享价值约20亿美元的遗产。
原告声称，他们是宗庆后与不同母亲所生的子女，拥有法定继承权。诉讼的核心是一支据称持有18亿美元的汇丰银行账户，原告请求法院颁布资产冻结令，防止宗馥莉转移资金。
案件的复杂性在于资产分布的国际化——宗庆后的财富不仅包括娃哈哈的股权，还可能涉及香港、开曼群岛等地的离岸账户。此外，原告需通过DNA鉴定或遗嘱验证证明身份，这进一步增加了诉讼成本。
截至2025年7月，案件仍处于初期审理阶段，香港法院尚未裁定资产冻结请求，也未公开宗庆后遗嘱的细节。宗馥莉作为娃哈哈的掌舵人，拥有强大的法律和财务资源，可能质疑原告身份的合法性。
这场诉讼不仅关乎巨额财富的分配，还可能影响娃哈哈的股权结构和市场信心，引发了公众对中国家族企业继承模式的热议。
虽然目前没有证据显示有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参与此案，但其高昂的诉讼成本和跨境资产追查需求，使其成为诉讼资助的典型场景。
尚未成功分得财产的原告若缺乏资金，可能难以对抗已掌握财产在手的宗馥莉法律团队，而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的介入可提供资金支持，覆盖律师费、DNA鉴定和资产调查费用，以换取案件成功后的回报。
三、塔蒂亚娜·艾哈迈多娃离婚案：Burford Capital的成功范例
如果说娃哈哈案展现了诉讼资助的潜在需求，那么塔蒂亚娜·艾哈迈多娃与俄罗斯亿万富翁法尔哈德·艾哈迈多夫的离婚案则是Burford Capital在全球财产分割领域的经典案例。
1993年，塔蒂亚娜与法尔哈德结婚，育有两子。法尔哈德通过能源生意积累了超过10亿英镑的财富，拥有伦敦豪宅、艺术收藏和一艘价值3.53亿英镑的超级游艇“卢娜”。
2016年，塔蒂亚娜在伦敦高等法院提起离婚诉讼，法院判给她4.53亿英镑的和解金，占法尔哈德财富的41.5%，创下英国离婚赔偿纪录。
然而，法尔哈德拒绝执行判决，声称2000年的莫斯科离婚协议优先，并通过离岸信托和公司将资产转移至迪拜、列支敦士登等地。
面对复杂的跨境资产追查，塔蒂亚娜的诉讼成本迅速攀升，仅2018年就需1500万英镑的律师费和生活开支。Burford Capital于此时介入，提供非追索权融资，承担全部诉讼费用，以换取回收资产的一部分。
Burford Capital的作用不仅限于资金支持。其45名内部律师团队协助制定战略，追踪法尔哈德的全球资产，包括：
(1) 游艇“卢娜”：Burford Capital资助了在迪拜和马绍尔群岛的扣押行动，尽管最终未成功，但揭露了法尔哈德的资产隐藏策略。
(2) 离岸信托：Burford Capital支持调查列支敦士登和巴拿马的信托结构，提供了关键证据。
(3) 针对第三方的诉讼：Burford Capital资助对塔蒂亚娜儿子泰穆尔的诉讼，法院认定其协助父亲隐藏资产，判其支付7500万英镑。
Burford Capital不仅提供资金，还协助制定战略，包括：
(1) 资产追查：资助专业团队追踪法尔哈德的全球资产，揭露其离岸信托和公司结构。
(2) 多国诉讼：支持在英国、迪拜和马绍尔群岛的法律行动，试图扣押游艇“卢娜”和其他资产。
(3) 针对第三方的诉讼：资助对塔蒂亚娜儿子泰穆尔的诉讼，法院认定其协助父亲隐藏资产，判其支付7500万英镑。
2021年7月，双方达成保密和解，塔蒂亚娜获约1.5亿英镑。英国法院认可Burford Capital的合法性，驳回了法尔哈德对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是“诉讼贩子”的指控，称若无资助，塔蒂亚娜将无法获得正义的判决结果。
此案证明，诉讼资助不仅为当事人提供了资金，还通过专业战略改变了博弈格局。
四、诉讼资助的运作机制：为中国富裕家庭解锁正义之门
对于中国富豪家庭而言，跨境财产分割的复杂性在于资产的隐秘性和多国管辖权的冲突。例如，开曼群岛的信托可能受英国普通法约束，而香港的银行账户需遵循香港法律。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通过以下机制为当事人提供支持：
(1) 非追索权融资
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承担诉讼费用，包括律师费、资产调查费和专家鉴定成本。若案件失败，当事人无需偿还；若胜诉，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从回收金额中收取一定比例的回报。这种模式将风险转移至资助机构，减轻当事人的财务压力。
(2) 全球资产追查
大型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拥有覆盖香港、伦敦、纽约等全球地的办公室，熟悉离岸金融中心的法律框架。其专业团队可揭露隐藏资产，如信托、公司股权或不动产，为诉讼提供关键证据。
(3) 战略协作
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不仅提供资金，还协助制定诉讼策略。例如，在艾哈迈多夫案中，Burford Capital帮助塔蒂亚娜的团队应对多国管辖权挑战，确保诉讼高效推进。
(4) 高回报潜力
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选择高价值案件，投资回报率可达数倍。例如，2023年，Burford Capital投资组合平均回报率为93%，显示出强大的尽职调查能力。
对于中国当事人，诉讼资助尤其适用于遗产纠纷、离婚财产分割和家族企业控制权争夺。例如，类似娃哈哈案的原告可通过资助覆盖DNA鉴定和资产追查费用，而离婚案件的当事人可追索隐藏在海外的房产或游艇。
五、中国当事人如何与诉讼资助机构合作
对于中国富豪家庭而言，跨境财产分割诉讼不仅需要资金，还需精准的战略规划和全球资源协调。与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的合作，可以显著提升胜诉机会，同时降低财务风险。以下是详细的合作步骤和实用建议，帮助中国当事人有效利用诉讼资助，应对复杂的全球财产分割挑战。
1. 筛选合适的诉讼资助机构
选择一家经验丰富、信誉良好的诉讼资助机构是成功合作的第一步。以Burford Capital为例，其作为全球领先的诉讼资助机构，在全球市场，包括香港和新加坡已有十年深耕经验，熟悉中国客户的需求。
此外，当事人应评估资助机构的历史表现。Burford Capital2023年报显示，其93%的资助案件为客户带来回收，平均回报率高达1.5倍，证明其在案件筛选和风险管理上的专业性。对于中国当事人，建议通过初步咨询了解机构是否熟悉亚洲司法体系，尤其是香港普通法系和中国的《民法典》在遗产和离婚案件中的适用规则。
2. 准备详尽的案件材料
诉讼资助机构在决定是否投资前，会进行严格的尽职调查，因此准备清晰、详尽的案件材料至关重要。中国当事人应提交以下文件：
(1) 案件备忘录：概述争议背景（如遗产分配、离婚财产分割）、涉案资产的估算价值和预期回收金额。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通常要求最低争议金额为千万美元以上，以确保投资回报潜力。
(2) 资产线索：提供初步的资产信息，例如银行账户、离岸公司注册文件、信托协议或不动产记录。例如，在娃哈哈案中，原告可能需提供汇丰账户的相关证据；在艾哈迈多夫案中，塔蒂亚娜提供了游艇“卢娜”的注册信息，加速了Burford Capital的尽职调查。
(3) 法律意见：聘请律师撰写初步法律分析，说明案件的胜诉可能性和管辖权依据。例如，香港法院对外国判决的承认规则，或中国内地《民法典》第1141条关于遗产分配的规定。
(4) 费用预算：列明预计的律师费、资产调查费和专家鉴定成本（如DNA鉴定）。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会根据预算评估投资规模，通常覆盖全部或部分费用。
为保护家族隐私，当事人可要求签署保密协议（NDA），确保敏感信息（如家族关系或商业机密）不被泄露。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在与高净值客户合作时，通常提供严格的保密措施。
3. 谈判透明的资助协议
资助协议是合作的核心，需明确双方的权利和义务。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的典型协议包括：
(1) 回报比例：根据案件风险和争议金额，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通常收取回收金额的20%-40%。
(2) 诉讼控制权：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明确由客户保留诉讼决策权，仅提供资金和战略建议，符合ALF准则。中国当事人应确保协议中明确这一点，避免资助机构过度干预。
(3) 费用结构：详细列明哪些费用由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承担，如律师费、调查费或法庭费用。建议协商“费用上限”，以控制成本。
(4) 退出机制：约定在案件进展不利时的退出条款，例如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可选择终止资助但不要求偿还已投入资金。
中国当事人应聘请熟悉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的中国律师团队与其开展合作。
4. 利用全球资源追查资产
跨境财产分割的核心挑战在于资产的隐秘性。中国富豪常通过离岸信托或公司隐藏财富，例如开曼群岛的家族信托或香港的银行账户。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的专业团队可协助：
(1) 资产调查：通过与全球调查机构合作，追踪隐藏资产。例如，在艾哈迈多夫案中，Burford Capital揭露了列支敦士登信托和巴拿马公司的结构，为诉讼提供了关键证据。
(2) 多国诉讼协调：大型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在香港、伦敦、纽约等地设有办公室，熟悉普通法系和离岸金融中心的法律框架。例如，香港法院可执行外国离婚判决，而开曼群岛法院擅长处理信托纠纷。
(3) 专家支持：资助DNA鉴定（如娃哈哈案中的亲子关系验证）或财务审计（如评估公司股权价值），确保证据链完整。
中国当事人与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密切沟通，提供资产线索，并定期审查调查进展。例如，若涉及香港的汇丰账户，可利用香港《银行条例》下的披露程序获取交易记录。
5. 管理风险与预期
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的核心优势是风险转移，但当事人仍需管理预期。诉讼正在机构的尽职调查通常历时数周，评估案件胜诉概率和回收潜力。中国当事人：
(1) 评估胜诉可能性：与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共同分析案件风险。例如，娃哈哈案的原告需证明亲子关系，而艾哈迈多夫案的关键是资产可执行性。
(2) 设定合理目标：跨境诉讼可能因管辖权冲突而旷日持久。艾哈迈多夫案历时五年，最终和解金额仅为原判决的1/3，当事人应准备应对妥协。
(3) 定期沟通：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通常指派专案经理，负责与客户和律师协调。中国当事人应要求月度进度报告，确保诉讼方向符合预期。
6. 案例借鉴：从艾哈迈多夫案到中国场景
在艾哈迈多夫案中，塔蒂亚娜通过Burford Capital的资助，成功追索了游艇、豪宅和信托资产，尽管最终和解金额低于预期。这为中国当事人提供了启示：即使面对资源雄厚的对手，诉讼资助也能平衡力量。
例如，在离婚案件中，中国当事人可利用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追查隐藏在新加坡的房产或香港的股权；在遗产纠纷中，可资助DNA鉴定或信托解构，类似娃哈哈案的潜在需求。
此外，诸多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在亚洲的成功案例表明，其熟悉中国客户的文化和法律需求。例如，中国当事人可能担心家族隐私暴露，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可通过加密通信和保密协议缓解顾虑。
六、案例启示与未来展望
娃哈哈案和艾哈迈多夫案为中国富豪家庭提供了深刻启示。
娃哈哈案揭示了家族遗产纠纷的复杂性，尤其是涉及私生子身份和离岸资产时，诉讼资助可为经济弱势方提供平等博弈的机会。艾哈迈多夫案则展示了Burford Capital如何通过资金和战略支持，赋能塔蒂亚娜追索全球资产，最终实现1.5亿英镑的和解。
展望未来，随着中国家族财富的全球化，跨境财产分割纠纷将更加频繁。中国当事人应借助国际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的专业能力，应对全球财富争夺战。